当前位置: 首页>援藏专栏>援藏人物

耕耘圣城的“老黄牛”——访北京援藏医生苗杰

发布时间:2012-03-27 作者: 来源:拉萨市委办公厅

最初知道苗杰是听说他一个人就资助了三名藏族孩子,从小学到大学,学费、生活费,这是每年一笔不小的开销。后来,又有援藏干部拿他开玩笑,说因为他的“高龄”拖累了北京市第六批援藏干部的平均年龄。

后来,终于见到47岁的苗杰,在他所工作的堆龙德庆县人民医院里。堆龙德庆县是拉萨市的近郊,开车也就15分钟路程,但远远比不上拉萨繁华。医院位于县城的主干道上,门脸不大,很容易错过。门诊室位于二层,这里的房间结构类似筒子楼,但每间小到只有5平米左右,过道里摆放着煤气罐和煤气灶,已经乌黑得看不出模样,病人都是在这里生火做饭。苗杰从医生值班室探出头来,招呼我们进去,里面两张单人床,只有污迹斑斑的床垫,一张床空空如也,另一张上堆放着45个打成包的铺盖卷。屋子里惟一的电器是一台21寸的电视机。苗杰连连抱歉说椅子不够、只能委屈我们坐在床垫上,他自己拖过一张吱呀乱叫的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

 

冲锋陷阵的“老兵”

苗杰来自北京垂杨柳医院,是北京市第六批援藏医疗队里年纪最大的,也是63名第六批援藏干部中年纪最大的。说起来,他也不想被扣上“大龄援藏干部”的帽子。“去年年初,北京市卫生局发起医生援藏的号召,按理说报名条件要45周岁以下,但我们医院基本上没动静。我是党支部书记,一天,党办主任打电话给我说有这么回事,我从话语里能听出他的为难,就说没有人愿意去就我去吧。但是如果有年轻人愿意去我就不去了。”后来,苗杰也就这样半带着奉献性质坐上去往拉萨的飞机。

说起来,苗杰像这样冲锋陷阵也不是头一次了。2003年北京非典期间,苗杰也是工作在第一线。“领导临走夸奖我说又是英雄了,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,党员嘛,这个时候不体现先锋性,要等啥时候呢?”苗杰1996年入党,已有快20年党龄了。

刚一下飞机,苗杰就沉醉在蓝天白云的美景里。6个小时后,高原反应袭来,这才慌了神:“正因为我是医生,看到一些指标才会更加紧张。血氧饱和度只有78, 这如果在平原地区早就去了急症病房上呼吸机了。 当时心就蹦蹦地跳起来了,不测没事,测了就紧张了。”为了稳定自己和队友们的情绪,他以医生的口吻告诉大家,70以上就一点问题也没有!“我一直认为精神的力量很重要,当初我们治疗非典的时候,也有人问过我们,你们医生靠吃什么药免疫啊,可不就是靠着一股子精神嘛。”苗杰笑着说。

 

忙碌的全科医生

对于医院的医疗状况,苗杰来之前是有准备的,但还是吃了一惊。“整个医院总共30多张床。病种比我想象的要多,肝炎、肝硬化、酒精肝、肺结核······还有来就诊的儿童,其实医院只有内、外、妇三科,但既然来了不是搞儿科,儿科也要会。”翻书、上网、查资料,甚至长途电话打给医学院的同学询问,苗杰在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全科医生。

提起一年中印象最深刻的病例,苗杰立刻想起自己曾救治的一位60多岁的藏族老人。“病人来的时候情况很危急,肝炎肝硬化,化验转氨酶指标1340,正常应该小于40,后来转到自治区第二人民医院,他们说病人病情很重,没有急救床位,只好又转回来。我再次向患者交代病危,让患者家属有思想准备,病人可能会随时死亡,但我会尽全力救治。”针对老人的病情,苗杰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,一边向在北京垂杨柳医院的专家组寻求帮助,一边查阅相关病例资料,每天根据病情调整药种药量,那段日子苗杰成了每晚雷打不动的值班医生, 2周时间,老人竟一天一天好起来,腹膜炎、腹水也逐渐消失,吃饭好,下床正常活动,一个月后各项指标基本正常,可以回家了。“出院时家属拉着我的胳膊感谢我,老人 不会讲汉语,但他激动的握着我的手,又伸出双手大拇指用藏语夸我,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,从表情能看出他的感激心情,我内心很高心也很自豪,因为我代表首都医务人员在条件如此简陋的情况下,用自己精心、敬业和爱心成功地为藏族人民解除了病痛、挽救了生命。”至今,老人送给苗杰的哈达还挂在值班室最显眼的地方。

 

爱管闲事的热心肠

在援藏干部和医院同事面前提起苗杰,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:这是个热心人。去年雨季,医院库房出现了漏雨状况,因为资金和人手不足,医院决定暂时不修理。苗杰知道后,一连几天找到院办主任,反映情况:要是医院没钱,我可以先给垫上,不能发现问题不解决嘛。漏雨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。医院的煤气灶坏了,他给修;医院的树枝倒了,他找人给修剪;医院值班室的电视没信号,他找来了天线给接上...在援藏干部公寓,苗杰的宿舍就是大家的活动室,打牌的,下棋的,总是热热闹闹。援藏干部王大夫说:我们家儿子来了,都是苗老师陪着玩的。对于这些分内分外的事,苗杰总是淡淡地说:我来了不仅仅是一名医生,还是一个为藏区服务的援藏干部,更是一个男人,医院里男同志少,我能做的,就尽量去做吧。

    回忆起一年前,医院虽然设有妇科门诊,但只有一台超期服役的黑白超声机,分辨率低,很容易误诊。因此在苗杰上班的第一天,院长就诚恳地请求能否向北京申请援助一台彩色超声仪器,哪怕是旧的也行。添置彩超机的愿望从此就种在了苗杰心里。后来,没想到好事多磨,这个愿望前前后后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实现。

在院长提出这个请求没多久,苗杰在一次在与县领导吃饭交流时,得知有一家北京大的药厂赞助拉萨10台彩色超声仪器,答应一定给堆龙德庆县医院一台。苗杰喜出望外,立刻给院长打电话通知了这个好消息,谁知等啊等啊,好消息石沉大海,再也没了动静。后来,又有一次机会,恰逢北京朝阳区卫生局局长来西藏看望援藏的同志,于是,苗杰瞅准时机提出能否援助一台彩超机的要求,当时卫生局立即答应了。但回去以后也没了音信。有了第一次失败的经验,苗杰感到唯有主动出击才能获得希望。于是,孤注一掷,和院长二人直接飞到了北京,当起了“钉子户”。对方被苗杰和院长的诚意打动了,一台50多万崭新的彩超机就这么给抬了回来。

这台彩超机成了院长最骄傲的事情,现在,堆龙德庆县人民医院正在盖新大楼,院长说等盖好的那一天,会把所有曾在这里工作过的北京援藏医生都请回来,那时候大家照一张全家福,苗杰一定要坐在他的旁边,就像藏族的兄弟一样。

记者手记:

海子曾写下这样的诗句:“西藏,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。没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,没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来。”他在西藏独行时,有一次在山上发现了一块神秘的石头,于是不远千里将石头搬回了北京昌平的家里。那是1988年的事情,后来,距此不到一年,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。现在已经难以揣测那块石头在海子心中的分量,以及他的西藏之行是否参透了些什么。只是这首名为《西藏》的诗让人至今读起来感觉那块“石头”孤独而压抑。

“孤独而压抑,这是异乡人的感受,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。”采访的时候,苗杰医生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,这的确是很多援藏干部不愿提及的话题。不知道苗杰怎样度过他365个日夜,他说,高原反应经常让他彻夜难眠,睡一个囫囵觉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奢望,晚上睡不着,只好在住的大院里一圈一圈地走路,和同来的援藏同事聊聊工作和病人,说累了,才能稍微眯一会。或许,克服缺氧已经变成一种习惯,而真正致命的是忍受孤单、耐住寂寞。一年过去了,我从苗杰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的焦躁与操劳,反而流露出平和与坦然,或者,这只能靠快知天命人的生活智慧才能修炼得来。